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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节

 

一根椽子不够用,那就选两根。

于是康熙这个伯乐在一众千里马中看了又看,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张氏和董氏身上。

张氏表面柔顺,实则与僖贵人一样,都是轻佻跋扈的性子,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。

董氏确实柔顺,可柔顺中透着心机,正好与张氏狼狈为奸,免得张氏这根椽子早早烂了。

事实证明,这一步棋落子精妙,让康熙非常满意。不管他如何频繁出入慈仁宫后殿,再没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。

当然他是皇帝,完全可以派人追查传言的出处,按住典型杀一儆百。

可那样的话,只会给他想要保护的人拉仇恨。

当年先帝专宠董鄂贵妃,对宫里其他妃嫔不理不睬。董鄂贵妃尚且是贵妃之尊,位份仅次于皇后,便是皇后仁慈不肯给她苦头吃,董鄂贵妃明里暗里受到的排挤也并不少。

康熙那时候养在亲额娘佟妃身边,佟妃每次提起董鄂贵妃都咬牙切齿。别人给董鄂贵妃找麻烦的时候,她站在旁边摇旗呐喊,她自己也没少给董鄂贵妃使绊子。

先帝为了给董鄂贵妃出气,抓了不知多少个典型,到后来众人不敢明着排挤,暗箭还是一支接一支地射过去。

董鄂贵妃生的小阿哥是怎么没的,至今成谜,对外只说病死。

为了给心上人撑腰,先帝废了第一任皇后,甚至还想废第二任,以致惹怒太皇太后,为董鄂贵妃招来好一番磋磨。

董鄂贵妃刚去的那段时间,先帝曾经剃发想要遁入空门,被太皇太后及时制止,再度蓄发。

可没过多久,先帝也郁郁去了

距离董鄂贵妃去世,不过三月。

当时的康熙很不理解先帝,放着万里江山不要,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赔上性命,直到他自己也有了心上的人。

他不会学先帝,他要用自己的办法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。

康熙做惯了下棋人,在前朝是,在后宫也是。若棋子甘心只做棋子,就比如明珠,完全按照他的心意行事,指哪儿打哪儿,他自不会亏待。

这些年安答应和敬答应作乱,僖贵人虽然不曾参与,却也有知情不报的罪过。可僖贵人这枚棋子实在好用,康熙用完不但没追究,还赐她风光大葬,全家抬旗,该给的死后哀荣半点不少。

可棋子若是不安分,甚至想反过来想做下棋人,康熙也不会惯着。

僖贵人死后,他选定张贵人和董贵人做出头的椽子,吸引火力。她们做得好,他自然会给她们恃宠而骄的资本,可现在她们人心不足,竟然想利用太子争宠。

康熙垂下眼睑,低声训斥:“过几日便是仁孝皇后的祭日,你们打扮得花红柳绿,想做什么?”

张氏脸上的笑容僵住。她们不是新人,当然知道过几日便是仁孝皇后的祭日,不能穿得太鲜艳。

前几日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,皇贵妃也提醒过。

她们只是贵人,哪里敢穿鲜亮的衣裳。

张贵人今日一身湖蓝,董贵人一身艾绿,佩戴的首饰不是珍珠便是玉,跑去哭丧都没人能挑出毛病,怎么就花红柳绿了?

无端被扣上这样一顶大帽子,董贵人脸都吓白了,忙拉着愣怔中的张贵人跪下请罪。

后宫人少,挑两根合用的椽子不容易,康熙并没重罚,只罚了禁足一月,让她们好好反省。

想明白了,继续做他的“爱妾”,想不明白,自有别的去处。

再一次灰头土脸地从慈仁宫出来,董贵人脸色苍白,只顾走路不说话。张贵人也是面白如纸,可她不是吓的,而是气的:“姐姐可看到了,那赫舍里女官披在身后的小辫子上又是珊瑚又是绿松,皇上都不说,反倒训斥起咱们花红柳绿!”

董贵人回神,忙伸手去捂她的嘴:“有什么话,回去说。”

郝如月就知道太子才是皇上的心尖尖,所有想利用太子争宠的,都没有好下场。

经此一事,慈仁宫后殿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岁月静好,常来串门的只有惠嫔、荣嫔和大阿哥。

圣旨上写得很明白,晋升贵妃为皇贵妃,摄六宫事。贵妃忙起来有些顾不上大阿哥,便让惠嫔和荣嫔帮忙照看。

惠嫔交出权柄,却将儿子换到身边,心中半点怨言也无。感念皇贵妃体恤,对皇贵妃交办下来的事都很尽心。

荣嫔一心都在自己的肚子上,辅佐皇贵妃也不过是打酱油,可她非常愿意分担照看大阿哥的差事。

一来是因为大阿哥生得虎头虎脑,十分可爱,二来也想沾沾福气,早点怀上如大阿哥一般健康的孩子。

郝如月对此表示欢迎,奶团子也喜欢跟大阿哥一起玩。大阿哥抢他玩具,他也不生气,对着大阿哥就是一通彩虹屁。

不会说整句话,就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,用词之精准令人咋舌,硬是把大阿哥从大魔王变成了小天使。

他想干什么,大阿哥都愿意帮忙。

这一日惠嫔难得独自过来,并没带大阿哥同行,郝如月就知道有事。

果然惠嫔进屋之后一脸欲言又止,郝如月会意遣了屋里服侍的,听她压低声音说:“上回那两个缠你没缠上,反倒挨了皇上的训斥,皇上罚她们禁足一个月,这才几天啊就给放出来了。”

郝如月不甚在意:“毕竟是皇上的新宠,哪里就舍得罚一个月了。”

惠嫔点点头,又叹口气:“这二人才被放出来,又开始找你的晦气了。今日张贵人和董贵人过来给皇贵妃请安,皇贵妃见张贵人头上插着红珊瑚珠钗,董贵人戴了一对绿松石耳坠,过于鲜艳喜庆,便提醒她们后日是先皇后的祭日,让她们在穿戴上注意些。”

“你猜张贵人怎么说?”惠嫔说到这里,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度,“她让皇贵妃一碗水端平,先提点一下你,毕竟仁孝皇后是你嫡亲的姐姐!”

“就你发辫上那几颗芝麻粒大的珊瑚和绿松石,也值得她们拿到皇贵妃面前说吗?”惠嫔越说越气。

便是恃宠而骄,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。

郝如月比较粗线条,这才意识到张贵人和董贵人戴珊瑚珠钗和绿松石耳坠是何用意,当场笑了:“不就是几颗石头吗,换了便是,明日我换成珍珠的,免得皇贵妃为难。”

这事郝如月并没放在心上,翌日梳妆的时候当真将珊瑚和绿松石换成了米粒大小的珍珠。

丁香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抱怨:“姑娘身上穿得素净,再将珊瑚和绿松石换成珍珠,实在有些素得不像话了。”

芍药也气鼓鼓的:“谁说不是呢,皇上和皇贵妃都没说什么,轮到两个贵人指手画脚了!”

松佳嬷嬷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教从乾清宫拨来的宫女太监,这会子过来交差,听见丁香和芍药的抱怨,便道:“谁让人家得宠呢。这得宠的妃嫔皇贵妃都得高看一眼,能忍就忍一忍吧。等太子立住了,长大些,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。”

郝如月也是这个意思,抓大放小,大事不含糊,小事不计较,成大事者不拘小节。

下午皇上过来给太后请安,顺便看太子,郝如月接过芍药手里的茶壶,亲自给皇上倒茶,皇上看她一眼:“你今日哪里似乎不一样了。”

郝如月愣了一下,这才想起哪里不一样来:“皇上明察秋毫。明日便是姐姐的祭日,臣将辫子上的珊瑚和绿松石取下来,换成了珍珠。”

还是皇后初次遇喜的时候,她一气之下剪了满头青丝,到今日才长到齐腰长短,梳不得旗头,只能编成蒙古发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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